【周江/原著向】树冠羞避（3）
虽然大家归心似箭，这一顿庆功宴倒是非常令人满意。冯宪君早就估摸着国家队在苏黎世一定很久没吃到中餐，特意安排他们到了B市有名的烤鸭店。
包厢里安排了两个圆桌，局长助理询问众人喝什么酒，叶修此时倒是摆出了一幅专业职业素养的模样义正言辞地说：“我们电竞选手都不喝酒的。”
“是的，喝酒手抖，不利于以后的比赛。”张佳乐坐在旁边猛地点头。
其他的选手纷纷侧目，也不知道上次在苏黎世醉的一塌糊涂的人是谁。
以周泽楷在荣耀里的知名程度，冯宪君自然是希望他坐到主桌，让局长大人好好看看荣耀联盟里面的青年才俊门面担当，只是想到周泽楷面对问话时候惜字如金的情况，又怕搞得气氛一阵尴尬。
很显然，孙翔不具备江波涛那样的翻译能力。
最后，周泽楷坐到了次桌，划分理由很简单，年轻人应该坐在一起。孙翔瞧了瞧主桌那边除了局长、副局长、局长助理、冯主席，剩下的叶修、张新杰、肖时钦、喻文州，外加一个王杰希，一眼看过去心都是黑的。
黄少天和张佳乐很默契地没有跟随自己的队长副队长，硬是要挤到旁边这桌。
“快快快！队长先坐下！”孙翔猛地把周泽楷按在椅子上，自己顺势抢占旁边的座位。
很好，次桌只有一个座位了。
“张佳乐，这里是年轻人的桌，你该坐那儿。”黄少天整个人趴在椅背上，坚决不让位。
“去你的，老子心态年轻永远十八。你看那桌气氛都沉闷，就需要你这样的垃圾话选手。”
“不不不，他们明显比较希望你坐过去，你看张新杰，你们那桌人没坐满，他饭都吃不下。”
正这么说着，只见张新杰叫来了服务生。然后主桌的一套餐具和一把椅子就被挪了过来。
“那边的先生说每桌坐九个人正好平均。”
张佳乐和黄少天相视一下，立马停止了争斗，并肩坐在一起，那叫一个哥俩好。
苏沐橙和楚云秀胃口都很小，吃了几口之后开始继续讨论早上补的那几集电视剧。唐昊和孙翔年龄相近，听闻孙翔最近一直在玩小黄人快跑，唐昊丝毫不掩饰对二翔的嘲讽之情，并且表示他在玩的TempleRun很显然逼格更高。
方锐和李轩倒是没有辜负这一桌饭菜，两个人吃得欢，就是嗜辣的他俩边吃边遗憾没有水煮牛蛙剁椒鱼头。
周泽楷坐着百无聊赖，默默卷了一个烤鸭饼，抹了一点甜面酱，就着黄瓜丝的清新吃了下去。
还挺好吃。
见饭桌上也没有人再动手吃烤鸭，他就又夹了一块。
就这样一来一去，当他把第八个烤鸭饼塞进嘴巴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苏沐橙问道：“额，小周，你最近不拍广告吗？”
哦，要拍的，可是在烤鸭面前，周泽楷忘了。
“没事。”他咽下最后一口，淡定地回答。
“啊！队长！”孙翔一阵抱头痛哭，“副队出门特别嘱咐我不要让你长胖的，你明天有广告的啊啊啊啊。”
“嗯……几片，没事。”
“仔细一看，小周这次去苏黎世好像真的胖了。”张佳乐打量了一下他的脸。
黄少天也歪着脑袋凑过来瞧：“真的耶。我的天啊，联盟第一脸不能像叶修那样虚胖啊，周泽楷你醒醒，你要帅气的啊。孙翔祝福你，周泽楷胖了不知道江波涛要怎么苦口婆心了，造孽啊。”
“啊——为什么队长胖了我要跟着遭殃啊。”
“也不知道是谁带着周泽楷晚上出去吃夜宵。”李轩摇了摇头。
“怪不得，领奖的那张自拍，我还在想要给叶修拉脸也就算了，怎么小周脸也圆了，我还以为是镜头原因。”苏沐橙恍然大悟。
周泽楷的筷子伸向了最后一块山楂糕，孙翔立马捏住他的手腕：“队长，求你了，不要再吃了。”
“……饿。”
周泽楷都这么说了，眼中的委屈是个人都看得出。人家饿你还不让人家吃，这不是虐待吗。
在众人的目光下，周泽楷面色平静地把山楂糕塞进了嘴巴。
轮回群，一叶之秋@无浪：
“副队长，告诉你个坏消息。”
“我知道，小周的广告我帮他延后一周了。让他回来减肥。”
“其实也没有胖很多。”孙翔试图减轻一下自己的责任。
“胖了很多，比赛转播时候脸圆了一圈。”
“嗷——”餐桌上，孙翔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次日，孙翔和周泽楷终于降落在S市机场。
“江……”
江波涛正站在接机室，似乎在打手机。孙翔跑过去一把扑到江波涛身上把他吓了一跳，电话那头是轮回经理，江波涛立马回了一句：“我接到他们了。”
周泽楷慢慢走过来，江波涛挂了电话看向他。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周泽楷想过很多种江波涛的开场白，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挂在他脖子上的孙翔的手臂：“勒得我喘不过气了，走吧，司机师傅在外面等我们。”
机场距离轮回俱乐部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江波涛坐在副驾驶上，周泽楷沉默地看着他的椅背。
孙翔在旁边叽里呱啦，毕竟终于找到了能交流的江波涛，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苏黎世好吃好玩的，顺便吹一吹自己多厉害，周泽楷多厉害，国家队多厉害。
“对了，我还没恭喜你们俩呢，为国争光了。”
“哈哈，副队客气。今晚是不是有好吃的！”
“是啊，都是你们喜欢吃的。”江波涛说着说着像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小周。”
周泽楷听到自己终于被江波涛点到名字了，内心一阵欣喜，没想到接着就听到前座传来一句：“你不能多吃，要减肥。”
孙翔坐在周泽楷的旁边，很明显地感受到身边人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内心一阵郁闷，没想到荣耀第一人是一个吃货。
这样想来，孙翔竟有些同情周泽楷了。
“欢迎世界冠军！”
孙翔和周泽楷刚踏进轮回俱乐部，从门的两边窜出两声花炮，然后就是战队一大群人的夹道欢迎。
纷纷扬扬的彩条落在周泽楷和孙翔的身上，一片彩纸落在孙翔鼻子前弄得他痒痒。
“啊啾——”
全场哄堂大笑。
“恭喜队长，恭喜孙翔前辈！”一个十五岁训练营的少年把两束捧花塞到他们手中，周泽楷看着手中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马蹄莲，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江波涛站在他的旁边，这样的表情让他想起转播时的那个笑容，继而涌入的是那一瞬间自己被冲乱的理智和不可抑制的心跳。
他悄悄深吸一口气，换上一贯进退有度的表情：“他们俩长途跋涉挺累的了，大家先回去训练吧，晚上一起吃饭。”
杜明的性格是训练营里的孩子王，喊了一声“走，训练去，晚上吃大餐”，带着浩浩荡荡的人回了训练室。
“那队长副队，我先回寝室放东西了。”
“嗯。”周泽楷点了点头，目送孙翔拖着黑色的行李箱离开。
从两人见面以来，江波涛只和自己说过那么一句话，周泽楷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在他的世界里，他也拒绝钻牛角尖的猜测。
“帮我。”
江波涛看了一眼周泽楷身后一个大行李箱和一个装了特产礼品的纸箱，答了一句“自然”，作势要去捧箱子。
没想到周泽楷把行李箱的拉杆塞到自己手里，转身从地上搬起纸箱。
周泽楷迈开步子走在前面，江波涛就静静地跟在后面。
宿舍区在五层，周泽楷和江波涛的寝室是相邻的。见周泽楷目光朝行李箱转动，江波涛便主动拉开行李箱夹层，钥匙果然在里面。
周泽楷站在门的旁边，看着江波涛垂眼把钥匙插在孔里，转动，开锁。
这个人，现在在想什么呢？
他发现他还是读不懂江波涛。
“小周，快把东西放下吧。”江波涛把行李箱拖进去，帮周泽楷抵着门。见周泽楷把东西搁在地上没了下一步动作，江波涛觉得他可能是要理东西，自己在总归不太方便。
“那你先理东西，不着急，理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先去训练了。”
“江。”
他的衣袖被周泽楷拉住，江波涛感受到从手臂传来的力量，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怎么了？”
“坐。”
周泽楷又扯了扯衣袖，让他坐在自己的床边。
江波涛对周泽楷的印象中有一点，就是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意义的。身为翻译机的他当然还不能做到周泽楷所有的想法都能马上明白，但是他潜意识里尊重且遵从周泽楷说的。
坐了下来的他却没等到周泽楷进一步的对话，队长只是蹲在纸箱面前拿了一把剪刀拆胶带，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摆出来。
世邀赛冠军戒指，世邀赛最佳个人奖奖杯，世邀赛参赛证书。
还有瑞士各种各样的小工艺品。
“小周，你在干什么？”
周泽楷慢慢站起身，浅浅地笑着。江波涛听见他对自己说：“想马上和江分享。”
和我分享，是很重要的事？
“小周是觉得在国外，没怎么和别人交流吗？”
“不是，大家很好。”
他停了一两秒，接着说：“很久没见你。”
有什么话已经提到了嗓子口，却和决赛前的那通电话一样活深深咽下。江波涛在周泽楷眼中看到自己略有些僵硬的表情，却依旧没看到自己期望的答案。
周泽楷的眼神过分地清澈，让江波涛确信，周泽楷真的只是因为很久没见自己，向和自己分享而已。
他突然自嘲了一下，周泽楷说话的直白不是一贯的吗，自己还在揣测什么话里有话，还在期待什么呢？
“果然是世邀赛的冠军戒指，比国内的做工精致呢。最佳个人是因为最后决赛是MVP吧，当之无愧！”
“有你的功劳。”
“那个不算什么的，我们打过那么多场，你还能记得，是小周了不起。”
“每一场，都记得。”
江波涛的理智告诉自己，他不能再和周泽楷对话了，心脏的跳动非常剧烈，扑通扑通。他很害怕，会不会哪一个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只剩下自己的心脏在那边暴露自己。
“那个小周，我该去训练了，等会儿还要安排大家吃饭。你先洗把澡，换套衣服吧。”
江波涛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些，心情却是一通手忙脚乱。
“嗯。”
周泽楷看着江波涛合上门，随后叹了一口气。
江，在躲我。
晚餐是典型的S市本帮菜口味，俱乐部请了菜馆大厨过来掌勺，正式队员加上训练营的少年们，二十几个人齐聚一堂。
虽然是夏季停赛期，轮回也没放假多久，从决赛放假到了七月底，八月初为了冲击第三个冠军，大家便又回了俱乐部。
“为国家队干杯！为队长和孙翔干杯！”
装满橙汁的玻璃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孙翔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对手们各种奇葩的情况：“你们知道第一轮预选赛对方怎么输的吗？世邀赛不禁语音，第一轮对方被黄少天烦死了。当然，后面世邀赛因此改了规则，还强行让我们重比。最后我们还是弄了个完胜。”
“我们的羊习习很骄傲啊。给你奖励个糖醋小排！”吴启迅速加了块肉搁到孙翔碗里。
“不是吧，你们都经历了什么？对我这么好？”
“得了吧，也就今天给你特别优惠待遇。”吕泊远也夹了只白灼虾放他碗里。
“来来来，再来只鸡腿。”杜明强势凑热闹。
江波涛在旁边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突然觉得有幸能在这个战队当当粘合剂也挺好。
周泽楷把一块红烧肉送进自己嘴里，瞥了一眼江波涛，没有被发现，内心一阵窃喜。
只是当第二块，第三块不断送进自己嘴里的时候，周泽楷依旧没有被江波涛阻拦。
不仅是在躲，还不关注自己了。
“江，你怎么了？”
江波涛突然被周泽楷问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额，在想自己训练时候没练好的地方。”
江还真是不适合说谎。
周泽楷也没有戳破他，只是心里一沉。
他又简单扒拉了几口饭，然后就搁下了筷子。
“小周，你不吃了？”饭菜刚吃一半，见周泽楷已经放下了筷子，方明华问道。
“减肥。”
“会饿的吧。”孙翔拍了拍江波涛的肩膀，“副队，虽然队长胖了，也不能不让他吃饭啊。”
本以为会得到江波涛劝周泽楷再多吃点的答复，没想到江波涛只是说了一句：“小周不想吃，就不吃了吧。”
周泽楷眼神波动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他就撑着脑袋看江波涛吃饭。
江夹了很多西兰花，看来他比较喜欢。
鸭汤一口没喝，哦对，里面有笋，他过敏。
肉也没少吃，明天肯定胖了。
“江，你吃太多了。”
全桌的人突然停止了动作，江波涛一边嚼着肉，一边转头看周泽楷。
“一起减肥。”
轮回小讨论组中。
杜明发送消息：“这是报复吧，报复。”
“可怜的副队。”吴启不禁为江波涛感到忧伤。
“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队长和副队怪怪的？”吕泊远问道。
“有！”
“有啊！非常有！”
方明华此时悠悠地打上一句话：“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了。”
躺在床上的周泽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不自禁就说出了那句话，但想到江波涛最后无可奈何的妥协，自己还是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可以和江一起运动了。
又可以和江一起了。
一起。
在一起。
和江在一起。
周泽楷突然意识到，这一份心情，叫喜欢。
他猛地起身，冲出房门，停在了江波涛门前，抬手，然后顿住。
自己，是想告诉江波涛，自己喜欢他吗？
这样，可以吗？
手抬到一半，慢慢降下，不料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江波涛看到周泽楷也是一愣。
“小周，还不睡呢？”
“嗯……”
“有什么事吗？”
“一起……”
“啊我知道的，明天六点半门口见。我不怪你的，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我最近也是有点胖了。”
周泽楷张了张口，盯着江波涛看了很久。
江波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躲闪了一下目光。
“小周，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
“那晚安咯？”
“晚安。”
周泽楷朝江波涛挥了挥手，江波涛留了一条门缝，看着他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江波涛不断对自己说：
快平静吧，我的心脏。
周泽楷回到自己的寝室，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江没有读懂自己。
有没有人能教会他，如何将胸腔里快要喷涌而出的爱恋，好好地传递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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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教！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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