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原著向】树冠羞避（5）
晋级季后赛对于江波涛来说到底是了却了一件事，高度紧绷的精神状态一旦松懈，随之而来的便是如潮水般淹没自己的疲惫感。
他不是什么任性的人，也明白不该在大家聚餐吃火锅的时候缺席。只是近来的心情没有那么快哉开怀，连摆出不让大家担忧的笑容都变得勉强，沉着脸坐在那里更是扫兴。
斜挎着空无一物的背包，从最里层翻出寝室的钥匙，就着走廊上昏暗的灯光半蹲在门前。
啪嗒，开锁。
他把背包搁在进门的鞋柜上，弯腰解开脚上的运动鞋，换上白色棉拖。
S市的气候一直多变，如今是十一月底，午后依旧保持着秋老虎的炎热，夜晚倒是难得的凉爽。江波涛换下队服，简单地洗了一把澡，套上白色卫衣和黑色棉裤便不管不顾地倒在了床上。
他很清楚，疲惫感并不来自困意，而是精神的压力和内心的焦虑。
江波涛就仰头瘫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他没有开灯，四周唯一的光亮来自从玻璃窗透进来的，对面商务住宅里的灯火通明。
滴答滴答。
秒针转动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空间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衬得四周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江波涛没有力气去思考，却也无法安心入眠，只是任凭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江波涛凑过去一看，是周泽楷的消息。
“江，睡了吗？”
“还没有。”
“开门。”
他稍微愣了一下，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也懒得穿拖鞋，光脚在地板上走着。
周泽楷听到里面有开锁的动静，便把手机塞回裤兜。
上一次这样站着江波涛门前已经是三个月前的那次冲动，周泽楷也没能想到如今却又是另一番心情。
安慰？笨拙如他，安慰的话又怎会说得出口。
开导？这分明就是江波涛平时扮演的角色。
周泽楷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无力感。
但他不会允许自己因为无能为力而无所作为。
门缓缓打开，里面一片漆黑，江波涛穿着一身白色探出脑袋，面容显出一些疲惫，却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给你带点吃的。”周泽楷拎起手里Family Mart的塑料袋，在他面前晃了晃。
“谢谢。”江波涛打开灯，把门又开大了点，从鞋柜里翻出又一双拖鞋搁到周泽楷脚边，“进来吧。”
周泽楷经常来江波涛房间和他讨论事情，对里面的摆设都很熟悉。他从角落搬出一张圆凳，搁在旋转椅的旁边。
以往江波涛总是会先开口，只是他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心情，便没怎么说话。
一阵塑料袋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自己左手被周泽楷塞了一个暖和的肉包，右手捧着一个培根三明治。见他拿不下，周泽楷把盒装牛奶搁在桌上，兀自拿吸管戳开了口放在江波涛面前。
“小周……我吃不下这么多的。”这个配备怎么看都像是双人份早餐，江波涛看着手里的东西，哭笑不得。
“没事。”周泽楷自己也没怎么吃饭，先喝了一口牛奶，又啃了一口包子。
“小周没去吃火锅吗？”江波涛见周泽楷一番心意，便也和他面对面坐着吃起了简易的晚餐。
周泽楷嚼完嘴里的包子，慢慢答道：“陪你。”
“其实不用的，我只是最近比赛太累了。可能是S市十一月的天气变化太快了，有些感冒吧。”
“骗人。”
周泽楷喝完了牛奶，把纸盒搁在桌子上，看着江波涛。这是他第二次对面前的人说出这句话，却没想和上次一样就放过。
“……”江波涛难得的沉默，只是低着头专心啃着三明治。
“江。”
他听到周泽楷叫他名字，下意识地抬头，却正好撞上周泽楷直直看着自己的目光，江波涛很熟悉这种眼神，一种没有杂念的认真。
面前的人左手搁在桌上，右手撑在旋转椅的把手上，江波涛发现自己正被周泽楷圈在他和椅背之间。
“压力，因为我？”
“怎么会，明明是我能力不足，跟不上你们。”江波涛觉得周泽楷凑得有点近，不自觉得往椅背上靠了靠。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
江波涛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三明治，包装袋被蜷成一团，和自己的心情一样乱七八糟。
他怎么能说。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找到一条出路，可以不麻烦战队，不影响其他队员。
可是他失败了，一败涂地。
他慢慢松开手里攥着的包装袋，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旋转椅在滚轮的带动下与对面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江波涛平静地看着周泽楷，抿嘴苦涩地笑了笑。
“我很羡慕小周，能那么直白。”他干脆盘腿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后摇晃，故作轻松的姿态，“我现在被认可的最大价值就是联结小周和团队的配合，他们没有说错。”
“你很重要。”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离开轮回，也继续会成为最好的粘合剂。”江波涛顿了顿，“但是我希望找到我更大的价值。”
是他束缚住了江波涛，周泽楷很清楚。
在光与影的组合下，幕后成为了华丽的附属品。江波涛心甘情愿成为双一组合背后真正与周泽楷配合的幕后功臣，却不会止步于此。
周泽楷心里突然泛出一阵心疼的情绪，江波涛最近憔悴了不少，昏暗的灯光下变得越发消瘦。眼前的人是那么单薄，周泽楷想伸手抓住他，却没了任何动作。
自己能说什么？
自己是站在什么立场？
他只是想告诉江波涛，他会陪着他。
他舍不得让他一个人承受却无人倾诉。
他想告诉他，周泽楷永远会支持江波涛，与翻译机无关。
“江，你会的。”
江波涛感受到自己的左手腕被周泽楷抓住，传来的力量将自己紧紧牵住，明明无法挣开却不是充满攻击性的粗暴。
江波涛竟读出了一份珍惜。
“我们都支持你。”
“我知道。”江波涛合眼靠近周泽楷，将他环在怀里，“谢谢你，我都知道。”
这个拥抱很短暂，周泽楷知道，这仅仅是一个感谢。
明明是无往不胜的行动派，在江波涛面前却变得小心翼翼，不敢贸然行动。
关系的平衡是比泡沫还要脆弱的东西，一句话就会将所有打破，或许万劫不复，或许苦尽甘来。
风险太大，周泽楷拿不出亡命之徒的放手一搏。
江波涛洗梳过后淡淡的香气还萦绕在周泽楷的鼻息间，他回过神，用一个温柔的笑回馈。
“还累吗？”
江波涛笑了笑：“好多了。”
他觉得房间里有些闷，起身去开窗，发现清澈的天空上点缀了几颗星星，S市的光污染严重，能看到那么多星星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周泽楷见江波涛看天空看得入迷，便缓缓起身，站到了他的旁边和他一起。
“小周看过星空吗？”
“没有。”
“我以前看到过，小时候爹妈带我去草原上旅游，那晚上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星星，还有奶白色的银河。”
“那江以后陪我去看。”
“好啊。”
他们俩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寡淡的天空，秋天的夜风没了夏季的炎热和湿润，很是舒服。江波涛合眼感受自己的脸颊被微风吹拂，心里那份沉重也轻了不少。
他听见周泽楷说：“压力，我也有。六赛季。”
江波涛没有转头看他，因为他知道。
第六赛季的周泽楷被赋予了热烈的关注，但神枪与战队的衔接不畅让一切变得无比艰难。他带领轮回冲进了季后赛，可是所有的压力被放在他的身上。
轮回能否取胜，都依赖于周泽楷的表现。
“但有你，就没了。”
他很清楚地记得江波涛转会之后的第一场比赛，赛前江波涛对他说：“小周，即使媒体仍旧认为我们是一人战队，但你要记住，你有我们。所以，大胆地去吧。”
周泽楷的眼眸在黑夜中却无比地明亮，将所有的温柔寄托于秋风的吹拂包裹江波涛的每一寸肌肤。
他说：“江，现在你，有我们。”
“所以你也，大胆地去吧。”
常规赛后期，轮回战队的出场名单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副队长江波涛被安置在擂台赛，而团队赛中却很少出场。
轮回莫非真的不再需要江波涛？
媒体纷纷猜测，甚至有记者直白地询问江波涛是否真如传言所说要转会。
而江波涛则明确表示了不会。
“那请问你是想转型成为一名单挑型选手吗？”这种猜想也是现在的主流，认为轮回并不满足于双一组合，要让江波涛成为第三把利刃。
江波涛微笑着说：“并不存在什么转型，但我认为在擂台赛上也是很合理的安排，因为我并不认为我会输。”
休息室里看新闻发布会转播的孙翔吓了一跳：“副队现在说话这么不客气了？”
“我倒觉得很正常啊，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会输啊。”吴启戳开维他柠檬茶一阵猛吸。
“只能说现在在媒体前不会刻意掩藏锋芒吧。”方明华赞许地点了点头，“自信是必须的。”
杜明斜躺在沙发上笑着说：“二翔你还说副队，当年狂的不行的一挑三宣言什么的，不知道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哦。”
“行了吧，那你女神更过分好吗？”
“你懂个毛线，我女神那叫自信！”
“啧啧啧，这就叫双标啊。”吕泊远摇头表示孺子不可教。
休息室里笑声混成一片，媒体绝对想不到，近日看来并不太平的轮回战队却完全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分崩离析心猿意马。
江波涛一进门就听见杜明一声大喊：“副队，你什么时候上团队赛啊——”
“怎么了？不想上场啦？”江波涛笑了笑。
“那不是。”杜明撅着个嘴，“就是队长指挥，打得累死了。”
“行了吧，东窜西窜的不就你吗？还怪队长！”
“二翔，你还好意思说我，今天你冲在前面差点被虚空双鬼套住好不好！幸好队长拦住你了，吓死个人。”
“行了行了，回去看录像。”方明华觉得战队氛围好是好，就是有点吵，吵得头有点疼。
不过想想蓝雨，方明华倒也释然了。
毕竟还有周泽楷这样话少的来拉低一下平均分贝。
“最近有收获吗？”周泽楷看江波涛在笔记本上写了满满当当的字，凑过去瞄了一眼，没想到江波涛立马合上了本子。
“这个你不能看。”
“为什么？”
“记录了一些你们作战时候的潜意识习惯，被你看到了还叫什么潜意识。”
“可以改。”
“改什么呀。”江波涛拧开一瓶矿泉水，“就像孙翔玩小黄人快跑左边右边都有路的时候他就喜欢走右边，你不能说走左边更好啊。”
“那不是也容易被对手预判意图吗？”吕泊远问道。
“那就要看是改习惯合算还是我们配合之间迎合习惯来得有效率了，而且目前应该只有我这样研究吧。”
吴启突然咽了一口口水：“感觉副队要成为比我更了解我的人了，害怕。”
玩着小黄人快跑的孙翔突然惨叫一声：“啊——我真的又往右走了。”
“会累吗？”
江波涛侧头看了看身边的队长，脸上还有些许比赛完的疲惫。这段时间周泽楷一边担任主力攻击手，一边还指挥战队，也是不小的考验。
“那还是你比较累了。”江波涛帮他拨开垂下来的刘海，“我马上就回来了。”
众人原以为轮回常规赛后期的放任是效仿第十赛季的兴欣，锻炼二线队员。
然而在轮回对蓝雨的主场赛中，江波涛出现在了团体赛名单中。
潘林和李艺博这对老搭档依旧奋战在胡说八道的第一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江波涛选手最近风波不断啊，前段时间也没有参与轮回的团队赛，不知道这次加入是不是会有所作为？”潘林看向李艺博。
“从擂台赛的战绩来看，江波涛还算是不错，全明星级别的魔剑士还是不容低估。但大家关注的可能更多的是轮回团队赛中的进展，江波涛也是属于战术流，不过目前还没达到四大战术大师的程度。”
蓝雨战队在喻文州的指挥下充分发挥机会主义者风格，开场便开始了迂回与走位。轮回因为双一组合的强硬，一如既往华丽而直接的攻击。这对于选择战术的蓝雨来说本就失了先手。
喻文州很清楚，对上轮回这样攻击力极强的战队，更多的是要让他们掉入陷阱。
黄少天一直在伺机而动，他和卢瀚文双剑客集火一枪穿云，但真正的目的是先把孙翔的战斗法师解决。
但是孙翔没有任何破绽。
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因为没有破绽就没有机会。
然而这才是刚开始，喻文州发现轮回的团队赛呈现出了一种无坚不摧的稳定。
配合，他们的配合。
“轮回……似乎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与此同时，李艺博也突然发了话，“虽然还是一如既往依靠双一组合的强力攻击力，但是却压制到了蓝雨的战术流。我们知道，在强攻队伍和战术队伍之间的比赛中，战术流经常是通过陷阱诱敌深入，但是轮回本场打得依旧强硬，只是蓝雨却一直没有动作。”
因为没有机会。
喻文州咬了咬牙，他暂时还不能看透轮回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很明显，是江波涛的加入让轮回的团队赛变得更加难缠。
“无浪。”他在队伍频道里打出这个词，黄少天和卢瀚文立马调转了火力。
“哈哈哈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看招看招！”夜雨声烦未动，黄少天倒是先发了一段垃圾话。
流云则绕到背面，试图让无浪腹背受敌。
但是就在快要接近无浪的一瞬间，夜雨声烦被一枪穿云一个连射打断了招式，无浪瞬间主动迎战流云，并且脱离夜雨声烦的攻击范围。
这一切变化太快，一对一的战局对蓝雨来说实在不利。
“我靠靠靠，周泽楷你怎么阴魂不散啊，吃我一剑！”
黄少天一个拔刀斩，不料突然被一记龙牙阻隔，观众突然意识到孙翔已经消灭了宋晓，与此同时，吕泊远主攻的徐景熙也已经血量不多。
怎么做到的，这么快？
回放中人们突然发现，这两组同时发生的攻击都有无浪在中间的配合，依仗于中距离的波动阵，无浪看似在两边东奔西跑，却掐准攻击节奏，并在出现空当的时候适时补刀。
不止是补刀，在孙翔走位出现偏差的几乎一瞬间，无浪就站到了能够化解危机的地方。
正在看直播的各大战队突然意识到，轮回并没有依赖于双一组合，而是全盘铺开，形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盾牌。
索克萨尔前来掩护灵魂语者，却不料吴启突然窜出对其又是一个小伤害。
在无浪被集火的一瞬间，方明华立即与第六人交换下了场。
吕泊远最终没能撑住，带走了灵魂语者却也宣告退场。吴启作为一个刺客，近身攻击索克萨尔，卢瀚文见状，立马要挣脱江波涛的纠缠。
他突然大爆手速，一个银光落刃砸在无浪面前，转身往索克萨尔的方向跑去。
不料身形一抖，被一记裂波斩掀翻在地。
无浪在银光落刃落下的一瞬间进行了一个翻滚，继而立即发动技能。
掀翻在地的流云还未爬起，立即受到了吴启的攻击，而无浪瞬间与他交换位置，主攻索克萨尔。
“砰——”受到的攻击却是来自背后。
一枪穿云。
这场比赛最终以双一组合的最后存活而告终，但新闻发布会上的主角却不是这两位的主人。
当问及江波涛是否在战术方面有了突破性进展，他没有用得体适度的话语含糊其辞，而是很直接地告诉记者——
“只是因为，我了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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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要旅游啦 一个多星期不更新
恭喜皮皮找到了新的出路
季后赛会继续给大家吹皮皮怎么成长的
是的 最难受的地方已经熬过去了
皮皮加油 小周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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